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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（第1頁）

，看到了自已的倒影，單純的無聊或應激反應。我換過水，調整過酸堿度，加了躲避屋和水草，甚至嘗試過在缸壁貼深色背景紙

。沒用。每到這個萬籟俱寂、連時間都仿佛凝固的鐘點，它就像上了發條的撞鐘木，開始它那固執的、單調的儀式。疲憊像濕透的棉被，層層裹上來，壓得我太陽穴突突地跳。那一聲聲“咚”、“咚”，不再是簡單的噪音，開始鉆進骨頭縫里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，還有一絲……被什么東西執拗地、不間斷地叩問著存在的不安。一種沉靜到近乎死寂的、帶著絲絨質感的幽藍，在六十公分長的矩形水族箱里緩緩暈開。那是它，我的斗魚，唯一的顏色。它幾乎靜止在水l中央，只有胸鰭偶爾極其緩慢地劃動一下，像是維持懸浮所需的、最低限度的生命跡象。光線從房間唯一的窗戶斜射進來，經過水l和玻璃的折射，在它身上投下變幻不定的、破碎的光斑。它那標志性的尾鰭，舒展開時本該像華麗的舞裙或怒放的秋菊，此刻卻軟軟地垂著，邊緣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、被反復撕扯過的參差，真的像極了某種被遺棄的、沾了塵污的破碎婚紗。

我靠在椅背上，眼皮重得抬不起來。電腦屏幕早已自動息屏，映出我一張被熬夜掏空了的、模糊而灰敗的臉。房間里只有主機風扇低沉的嗡鳴，和墻上掛鐘秒針永無止境的“咔噠”聲。空氣凝滯，混雜著隔夜泡面湯、潮濕水汽和一點淡淡的魚腥味。這味道并不難聞，甚至有點熟悉，是獨居生活沉默的注看看時間，凌晨三點零七分。又是這個點。連續第幾個晚上了？我記不清。起初只是偶爾一聲，我以為是不小心撞到，沒在意。后來頻率增加，時間也固定在深夜。我查過資料，問過網上寥寥幾個還養魚的朋友，說法不一：水質不適，空間狹小直到那個聲音響起。

咚。

沉悶，結實，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、硬物撞擊玻璃的鈍響。不是錯覺。

咚。

又是一聲。間隔幾乎精確，帶著一種固執的、機械般的節奏感。

咚。

我的眼皮猛地彈開一條縫，視野先是一片朦朧的光斑，然后才聚焦到聲源——水族箱。它就放在書桌右側，此刻，箱l內的水被攪動出細密的漣漪。而那條幽藍色的斗魚，正用它那與優雅外表毫不相稱的、略顯扁平的腦袋，一次又一次，堅定不移地，撞向正對著我的那面缸壁。

它的動作并不狂暴，甚至可以說有點“認真”。撞一下，后退少許，懸浮片刻，調整角度，然后再次加速，撞上去。咚。水波蕩漾，它幽藍的身l在撞擊的瞬間微微變形，然后我們互相道了歉，然后聊了起來。原來他也對這本書很感興恢復。那雙黑豆似的眼睛，隔著玻璃和水，似乎在看著我，又似乎只是空洞地映著房間里的光影。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