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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我姐醒得晚。
日上三竿,她才打著哈欠從屋里出來。
奇怪,她昨晚臉色還白得像鬼,今天卻紅潤了不少。
皮膚透亮,嘴唇鮮紅。
就是眼底那層青黑更重了。
像被人揍了兩拳。
她坐在院里那面破鏡子前,拿著半截木梳,慢悠悠地梳頭。
「小妹,你看我美嗎?」她突然轉(zhuǎn)頭問我。
我看著她。
她確實(shí)美。
不是正常人那種美。
是那種……勾人魂的美。
眼睛水汪汪的,看人時像帶著小鉤子。
嘴角天然上翹,不笑也像在笑。
我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沒敢說話。
她滿意地轉(zhuǎn)回去,繼續(xù)梳頭。
「媽說了,等我過了十八歲,會比現(xiàn)在更美?!?/p>
她哼起不成調(diào)的歌,心情很好的樣子。
我低頭搓著衣角,心里堵得慌。
她什么都不知道。
還以為熬過十八歲,就能好好活著。
晌午,我媽回來了。
身后跟著個男人。
那男人穿著身舊中山裝,洗得發(fā)白。
戴著一頂帽子,帽檐壓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張臉。
他走路姿勢有點(diǎn)怪,僵硬,一步一頓。
像個提線木偶。
經(jīng)過我身邊時,我聞到了一股味。
不是活人的汗味。
是福爾馬林。
我在村衛(wèi)生所聞到過,泡死人的那種藥水味。
我頭皮發(fā)麻,趕緊躲回柴房。
姐姐房間的門關(guān)上了。
很快,里面?zhèn)鱽硎煜さ穆曇簟?/p>
床板的咯吱聲,姐姐的呻吟,還有……
還有那種細(xì)微的,像是什么東西在蠕動的黏膩聲。
我捂住耳朵,把自己埋進(jìn)干草堆里。
可那股福爾馬林的味道,好像鉆進(jìn)了柴房。
無處不在。
熏得我頭暈。
這一次,時間格外長。
直到天徹底黑透,那男人才出來。
我透過門縫,偷偷往外看。
他站在院子里,沒急著走。
月光慘白,照在他身上。
他慢慢抬起手,摘下了帽子。
我看見了。
他的臉是青灰色的,毫無血色。
額頭上,一個黑漆漆的窟窿,邊緣翻著腐肉。
像是槍眼。
我死死捂住嘴,把尖叫憋了回去。
他好像察覺到了什么,猛地轉(zhuǎn)頭,看向柴房方向。
那雙眼睛,空洞,沒有焦點(diǎn)。
我縮回頭,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。
過了好久,我才敢再看。
院子里空蕩蕩的。
他不見了。
像從來沒出現(xiàn)過。
第二天,村里炸開了鍋。
「后山發(fā)現(xiàn)個死人!」
「穿著中山裝,額頭上有個槍眼!」
「死了起碼三天了!都臭了!」
我站在人群外面,聽著他們議論,渾身發(fā)冷。
死了三天。
那我昨晚看到的是誰?
那個走進(jìn)姐姐房間的,是什么東西?
我抬頭,看向我家院子。
姐姐正坐在門口曬太陽,臉色紅潤,哼著歌。
陽光照在她身上,暖洋洋的。
可我只覺得,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竄上來,涼透了全身。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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