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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給皇帝的奏章是“明線”,王安石同時鋪開了“暗線”。他修書一封,遣心腹家仆星夜送往汴京三司使韓絳處。
這封信的措辭,與奏章截然不同,充滿了務(wù)實算計與利益捆綁的味道。
信中,他開門見山:“韓公鈞鑒:河北荒田若能廓清,歲增之賦,何啻百萬?此乃三司之大利,亦公之功業(yè)也?!?/p>
他將河北改革直接與韓絳掌管的國家財政業(yè)績掛鉤,瞬間抓住了這位理財派核心人物的關(guān)注點。
接著,他提出“合作”請求,而非單方面索求:
“絳所慮者,非區(qū)區(qū)數(shù)員佐吏,乃錢糧之周轉(zhuǎn)、政策之通達耳。乞公于漕運錢谷中,略作傾斜,許河北以工代賑之款,可于田畝初效中先行截留,循環(huán)利用。此‘以田養(yǎng)田’之策,可事半功倍。”
他需要的不是韓絳給人,而是政策上的“綠色通道”和財政上的靈活授權(quán)。這是一種更高明的資源整合,將韓絳的三司衙門變成了河北改革的“財務(wù)后勤部”。
信末,他意味深長地寫道:“他日功成,河北倉廩充實,皆賴韓公今日運籌之功。朝野當(dāng)知,富國強兵,非虛言也。
這是在暗示未來的政治回報,將韓絳拉入潛在的“改革同盟”,共同分享成功的榮耀。
這封信體現(xiàn)了王安石深刻的政治洞察力,他清楚地知道如何與不同立場、不同訴求的權(quán)要打交道,找到利益的共同點,化潛在的阻力為助力。
完成了向上和向側(cè)的布局,王安石最后要面對的,是他的直接上司富弼。這一次會面,他表現(xiàn)得極其恭謹(jǐn),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處。
在安撫使司衙署的書房內(nèi),王安石向富弼行了隆重的參拜之禮,首先表達的便是對提拔之恩的感激:
“卑職蒙恩相超擢,委以重任,敢不殫精竭慮,以報知遇?一切行止,斷然謹(jǐn)遵恩相方略?!?/p>
態(tài)度謙卑,將自己牢牢置于富弼的領(lǐng)導(dǎo)之下。
隨后,他才以請示匯報的口吻,提出幾點“程序性”的請求:
“懇請恩相行文河北各州郡,諭令全力協(xié)查,俾使政令暢通。”這是借富弼的權(quán)威,為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掃清地方行政障礙。
“清查事務(wù)繁巨,胥吏多有不足,卑職欲于當(dāng)?shù)卣心夹┰S通曉文墨、熟悉田土的寒俊為‘貼書’,協(xié)助文書勘核,乞恩相允準(zhǔn)。
此舉意在建立一支直接聽命于自己、深入基層的執(zhí)行隊伍,但又將其控制在“臨時招募”的范圍內(nèi),避免刺激富弼的敏感神經(jīng)。
“日前卑職已上奏陛下,乞調(diào)一二舊僚佐助。若蒙圣允,必先報請恩相核查?!?/p>
他主動將向皇帝求援之事告知富弼,以示坦誠和無隱,維護了上下級之間的信任。
富弼捻須聽著,眼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贊賞。王安石這番表現(xiàn),既有銳氣,又懂規(guī)矩;既展露了鋒芒,又將刀柄遞到了自己手中。
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“可控”狀態(tài)?!敖楦λ紤]周詳,便依你所請?!备诲鰷睾偷卮饝?yīng)了所有要求。chapter_()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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