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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十八章 君王天下事（第1頁）

騎兵在風(fēng)雪里散開警惕，簡陋工棚的茅草頂給大風(fēng)吹得吱呀作響，不斷有茅草給吹起，夾在無邊風(fēng)雪里向遠處飄去。那方白絹布就落在雪地上，“斷糧”二字血書，格外的刺眼！高宗庭一路南行，吃盡了苦頭。大腿因騎馬給磨得血肉模糊，直到山陽才上了傷藥，換坐馬車過來。他此時須發(fā)凌亂、衣裳襤褸，容貌比乞丐好不了多少，體力更是透支得厲害。要不是曹子昂在山陽拿老參給他喂藥，他能不能支撐到延清還是兩說。此前京師就傳有謠言說李卓意圖不軌，近來因松山之捷而告瓦解，但要是高宗庭此時秘密來淮東的消息泄露出去，李卓有一百張嘴都洗不清意圖不軌的嫌疑。林縛沒有去撿地上的血書，甚至沒有看高宗庭那憔悴不堪而將期望都寄托在淮東身上的眼神，他負手望向工棚外的鵝毛大雪——視野給風(fēng)雪遮住，望不出三五十步遠，甚至外圍的騎兵只有模糊的影響在晃動。曹子昂欲言又止，頹然放棄，站在一旁不語片言。宋佳看了看地上的血書，又看了看林縛稍顯削瘦的背影。斷糧，怎么斷津海糧道維系京畿命脈，即使因為“意外”而中斷，京畿儲糧及設(shè)在昌黎、給郝宗成掌握的薊鎮(zhèn)軍領(lǐng)司所掌握的糧草，尚能支撐一兩個月。朝野內(nèi)外，絕大多數(shù)人認為一勞永逸的解決遼地邊患是唾手可得之事。若僅僅是因為“海難”、“糧商嘩鬧”或“高麗人襲擊”等等意外事件而造成的糧道中航，朝廷在要求淮東軍司及登州水師協(xié)力恢復(fù)糧道暢通的同時，多半會更加迫不及待的催促李卓從松山對遼陽用兵。即使淮東提出種種要挾也不成。不要說江寧這邊了，燕京那邊都很可能會捏著鼻子先認了淮東所提出任何條件：便是糧價漲三成、五成，一個月多出來的糧銀不過十幾二十萬兩。戶部撐不過一年兩年，一兩個月還是能撐住的。即使林縛這時候以津海糧道來要挾裂土封王，朝廷也可能會先答應(yīng)下來——但是朝廷更會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遼西一戰(zhàn)上，希望徹底解決遼地邊患之后能騰出手來收拾淮東這些尾大不掉的權(quán)宦軍閥。除了淮東干脆利落的切斷糧道，明確要挾朝廷放棄在遼西的軍事冒險?；礀|這么做，也許能從覆滅的邊緣挽救薊北軍，也許能避免燕北防線在頃刻間崩潰，但是淮東將承擔(dān)怎樣的后果千夫所指之國賊也！撕破臉，津海糧道無法維持，李卓退兵之后，朝廷熬過這個冬天的第一樁事很可能就是遷都江寧?；礀|將是帝都南遷之后，元氏第一個要拔除掉的軍閥勢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