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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（第1頁）

夜間，蕭胤強行留宿攬月閣。他揮退所有宮人，試圖用熟悉的肢體接觸喚醒她過去的溫順和依賴。然而，當他靠近她，觸碰她，她卻僵硬得像一塊沒有生命的木頭，眼神空洞地望著帳頂繁復的刺繡，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，迅速浸濕了枕畔，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漬。這無聲的、絕望的抗拒和眼淚，比白日的哭鬧和嘶喊更讓蕭胤心煩意亂，還夾雜著一絲他無法理解、更不愿深究的心慌和挫敗。他煩躁地抬手，有些粗魯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，語氣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焦躁和不講理：“哭什么？東宮的富貴，天下女子求之不得！難道還比不上那個窮秀才的破茅屋？你到底在鬧什么？！”趙蕪閉上眼，偏過頭，不再看他，也不再發出任何聲音，仿佛徹底關閉了所有感官，將他的存在完全隔絕在外。這種徹底的漠視和無聲的對抗，讓習慣了掌控一切、無人敢違逆的太子殿下，第一次嘗到了深深的、無處著力的挫敗滋味。他憤然起身，在殿內來回踱步，最終摔門而去，卻一夜無眠，腦海中不斷回響著她無聲的眼淚和那雙空洞的眼睛。被軟禁在攬月閣的趙蕪，日漸沉默，如同一個失去靈魂的精美木偶。她不吵不鬧，卻也拒絕配合。她拒絕穿戴送來的任何綾羅綢緞，只肯穿自己那件從村里帶來的、洗得發白的舊布衣；拒絕食用御廚精心烹制的膳食，每日只肯用一些清粥小菜，身形迅速消瘦下去，下巴尖得可憐。蕭胤聞訊趕來，看到她那副油鹽不進、近乎自虐的模樣，怒火再次不受控制地涌起。他無法理解她的固執和“不識好歹”。就在這時，得到消息的宋雪見適時前來探望。她看著殿內情形，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得意，隨即化為濃濃的擔憂和無奈。她柔聲對蕭胤道：“殿下，阿蕪姑娘這般模樣……怕是心中仍有極大怨氣。或許……她仍是怨您當日帶我回京，卻將她獨自留下。又或許……她心里真的更向往與許秀才那種平淡安穩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日子，而非……而非東宮雖然富貴卻難免復雜的處境。殿下強留她在此，怕是適得其反，更激其逆反之心……”這些話，如同精心淬煉的毒液，精準地澆灌在蕭胤日益增長的嫉妒和不安之上。他本就因“許秀才”三個字而敏感異常，此刻更是醋意大發，徹底認定了趙蕪的所有抗拒和沉默，皆是因為心系那個窮酸書生，是在用這種方式向他抗議和示威！他揮退宋雪見，大步走到枯坐窗邊、望著四方天空發呆的趙蕪面前，一把將她拉起，語氣冰冷含怒，帶著壓抑不住的妒火：“你就那么想著那個秀才？東宮的錦衣玉食，孤的身邊，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榮華，就比不上他那個窮酸窩、那張破木板床？！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跟他過苦日子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