廣州的深秋沒有會稽的干爽,潮濕的霉味混著海風的咸腥,鉆進衣領里,冷得人骨頭縫都發疼。他蜷縮在稻草堆上,手指無意識地劃過粗糙的墻壁——壁上還留著他前幾日寫的殘句,是《登江中孤嶼》里的云日相輝映,墨色已干,像一道道干涸的血痕。哐當一聲,獄卒推開門,鐵碗里的糙米飯濺出幾粒,落在地上。謝康樂,明日便是你的斷頭日,還有什么要交代的獄卒的聲音粗啞,帶著嶺南人特有的口音,聽不出半分憐憫。謝靈運緩緩抬頭,渾濁的眼里閃過一絲殘存的傲色。他畢竟是陳郡謝氏的子孫,是襲過康樂公的貴族,即便淪為階下囚,脊梁也沒完全彎下去。我的詩稿,他聲音沙啞,卻字字清晰,可還在在,在你枕頭底下。獄卒踢了踢稻草堆,你這老頭,都要去死了,還抱著那些破紙片子干嘛獄卒走后,謝靈運摸出枕頭下的詩稿,枯黃的紙頁上,是他一生的心血——《登池上樓》...